大家—桑德罗·特劳蒂"我是自己的背叛者"(广州日报)
《云南小镇之六》 油画
《艺术学院女生》
《烟台海景之五》 油画
他来自意大利,和拉斐尔是“老乡”,却对古老的东方文化深深着迷;作为一名“老外”,他并不懂什么是国画的“气韵”,却能将国画的笔墨线条运用自如,并同西方现代派的绘画语言完美融合。他是年近八旬的罗马美术学院(国立)
日前特
文/图:记者 金叶
兴趣促使的第一次“背叛”:从木匠之子到绘画大师特劳蒂的第一次“背叛”,发生在他15岁那一年。1934年,特劳蒂出生于意大利马尔凯大区的乌拉诺山,是一个木匠之家的第三个儿子。两个哥哥长大之后都毫无悬念地“子承父业”,而这本来也是特劳蒂的命运。“当年,我的老师对父亲说,特劳蒂应该继续上学。但父亲说:不,我还是需要多一个木匠。”特劳蒂跟父亲做了一个星期的木工便坚持不下去了。15岁的时候,他义无反顾地来到罗马,进入罗马美术高中学习绘画。特劳蒂的父亲当年一定无法预料,这个“偷懒”的儿子最后居然会成为罗马美术学院的
爱情促使的第二次“背叛”:从抽象创作到具象创作上世纪70年代,特劳蒂的抽象派创作已经日臻成熟,在意大利画坛崭露头角。但他却“毫无征兆”地再次“背叛”了自己。当时,特劳蒂已经开始在罗马美术学院任教。自己的学生当中,来了一位日本的洋子姑娘,她独特而神秘的东方气质令特劳蒂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。这种强烈的感情冲动需要借助绘画来宣泄,但他此时却发现,冷峻的、观念性的抽象派绘画,根本无法承载他巨大的情感。于是,他毅然决然地将已令他声名鹊起的抽象绘画彻底丢掉,走向具象的绘画。
特劳蒂为洋子画了一百多幅肖像,画中的洋子不是冷冰冰的线条和色块,而是有着柔美的黑发,水果一样丰润的嘴唇,眼神充满了迷人和神秘的东方气质。特劳蒂画风的转变令整个意大利画坛为之一惊。“当时所有的评论家都对我进行讽刺和讨伐,说我这是对抽象画风的背叛,是悖逆于时代的做法。对我来说,那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一年。”但特劳蒂最终还是决定忠实于自己的情感。
事实证明,特劳蒂并不是悖逆于时代,而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。当抽象绘画发展到极限主义艺术阶段,纯粹观念性的创作方式,因为完全摒弃人类的情感色彩而使自己走到了“绝境”。这令一批西方知识分子开始反思抽象主义的局限性,寻找到的出路便是回归到人文主义的传统中。在爱情的感召之下,特劳蒂只是更早认识到了这一点而已。
机缘促使的第三次“背叛”:以中国画笔触“拯救”西方油画特劳蒂跟记者说,他跟洋子因为语言不通,交流很成问题。“后来她回了日本,这段感情无疾而终。特劳蒂“爱”上的也许只是潜意识里一直向往的东方世界。作为海边出生的孩子,特劳蒂小时候每当看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,都会对神秘的东方产生向往。他画了许多东方女子和佛像,并将此类作品作为自己画册的封面。有了这些铺垫,当洋子出现在他的生活中,他便毫无悬念地被她的独特性“击中”了。他觉得东方女子那垂在肩膀上的长长黑发,从侧面看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问号,这个神秘的符号后来一再出现在他的画作当中。
上世纪90年代末,特劳蒂开始受邀频繁造访中国。他为中国传统绘画和书法作品中的笔墨线条而着迷。“西方的线是几何的、理性的线,中国绘画中的线却是直觉的、感性的,非常美妙。他发现,一直让自己困惑的西方绘画当中人和自然所呈现的紧张关系,在中国的风景画中被举重若轻地化解:“一片叶子,一只鸟,一条河,都在和自然相互呼应。这种‘天人合一’的祥和感觉,在西画中是看不到的。” 他发现,一直让自己困惑的西方绘画当中人和自然所呈现的紧张关系,在中国的风景画中被举重若轻地化解:“一片叶子,一只鸟,一条河,都在和自然相互呼应。这种‘天人合一’的祥和感觉,在西画中是看不到的。”
在近十几年的艺术实践当中,特劳蒂有意将这些他认为非常有益的“东方印象”应用于创作当中。“他的画是东西方融合的典范,将西方的抽象和东方的意象高度混杂在了一起,这是他最伟大的创造和突破。”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成南炎这样说。
对于特劳蒂作品中涌动着的中国味儿的“气韵”,成南炎曾经和特劳蒂探讨过:“我解释了半天,他都不明白‘气韵’是什么,意大利语里也根本没有相应的词汇。他并没有这个意识,但却画出了中国画的感觉。”
大师说:艺术家不要害怕“犯错”。
特劳蒂过着像船一样的周游世界的生活。“人不能一直待在家里。在家的时候父亲只问我要过一幅画,因为家里的电表箱破了一个窟窿,需要我画幅什么遮挡一下。” 从15岁的他勇敢地踏出家门起,一切开始变得不同。“古罗马有个说法,任何人待在家里都无法获得成功,你所有的启发都应该来自外界。” 中国是特劳蒂频繁造访的“福地”。“我热爱中国的美食,友好的百姓、让人通体舒泰的按摩……我上辈子一定是个中国人,如果早几年来,一定会娶一个中国妻子。” 除了参与各种画展,特劳蒂还在国内的诸多高校担任教职。他曾在中央美术学院任教一年,最近两年,每年都在广州美术学院为油画系
特劳蒂还发现,中国的学生似乎特别害怕犯错。“中国学生写实很厉害,但创作性很弱。”特劳蒂认为这是因为中国学生学习绘画是从模仿开始的,然后就形成了以“规范”为标准的习惯,不敢越雷池半步,否则就觉得自己“错了”。
“这种观念是非常错误的。艺术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违背的。2+2=4,这是数学;但在艺术家的眼里,这个答案可以是30、50、100或者任何的一个数字,这是一种诗意的放逐。不要怕‘犯错’,一个封闭式的艺术家是没有前途的。这就如同你从悬崖跳下——那些‘错误’也许会使你摔成肉饼,但也可能因此你就飞了起来,只要你能战胜它。”
从始至终,特劳蒂对这一原则可谓身体力行。从早期对各种材质创作的实践,到对抽象王国的深入探索,再到向具象创作的转变,从东方世界中寻求灵感……特劳蒂从未放弃过新的尝试。“一个真正的画家,不会确定任何事。究竟在未来,会有什么能让我再度改变,我自己也不知道。我知道的只是——我一直都是自己的背叛者。”